雨果《巴黎圣母院》4个主要译本哪个最好?

我自己完整读过两个版本,小时候读的人民文学出版社陈敬容版,也是最经典的一个版本;后来又读过上海译文出版社管震湖版。除此之外较为常见的几个版本还包括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李玉民版和译林出版社的施康强/张新木合译版,我这几天也抽空翻了翻,在这里给大家做一个简单的比较,供大家参考选择适合自己的版本。

4个译本如下,前三个译本点击链接可以直达京东,最后一个译本因翻译不尽如人意,未设置链接。

1、《巴黎圣母院》开头结尾翻译对比

下面分别摘取了开头和结尾,一般来说开头和结尾是最精雕细琢的部分,因此大致可以展现译者的最优水平。陈敬容的用词是最精简考究的;管震湖和李玉民的语言风格较为相似,但李在排比一段的翻译是罗列得最明晰的;施康强/张新木比较接地气,甚至出现了“个个惊醒”、“学生娃”这类用词。

开篇翻译

陈敬容译本

巴黎人被旧城区、大学区和市民区三重城垣里一片轰鸣的钟声惊醒的那个日子, 距离今天已经有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零十九天了。

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那个日子,历史上并没有保存下什么记忆。一大早就使得巴黎市民和那些钟如此骚动的那个事件, 也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那既不是庇卡底人和勃艮第人的进攻, 也不是一个抬圣骨盒的仪式行列, 也不是拉斯葡萄园的一次学生暴动, 也不是“尊贵的国王陛下”的入城式, 也不是巴黎的司法宫判处的男女盗窃犯的漂亮绞刑, 更不是十五世纪常见的那些盛装的戴翎毛的使臣们的莅临。才不过两天以前,就有那样一支人马——弗朗德勒的使臣们,带着为王太子与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联姻的使命来到了巴黎。他们的到来使波旁红衣主教非常厌烦, 因为他为了向国王讨好, 不得不对那帮土里土气的弗朗德勒市政官笑脸相迎,并且用许多“寓意剧、滑稽剧和闹剧”, 在他的波旁官邸招待他们,当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把他房门口的精致帷幔全浇透了。

管震湖译本

距今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又十九天, 一大早,巴黎内城、大学城、外城三重城垣内到处大小钟声轰然齐鸣,惊醒了全体居民。

然而,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并不是一个留下了历史记忆的日子。一大早就这样把巴黎的大大小小的钟和男男女女的人搅动起来的那桩事情, 也毫无可记载之处。既不是皮卡迪人或布尔戈尼人打来了, 也不是抬着圣物盒游行, 也不是拉阿斯城的学生们起来造反了, 也不是“吾人所称威严赫赫之主国王陛下”举行入城式,甚至也不是在司法宫广场吊死男女扒手的美景, 更不是在十五世纪屡见不鲜, 某个外国御使团盛装披挂、羽饰束顶, 招摇而至。不到两天前, 这样的一支人马, 弗兰德尔御使们就来到了这里。他们奉旨前来,为法国储君和弗兰德尔的玛格丽特公主缔结婚约。他们的进入巴黎,使波旁红衣主教大伤脑筋;但是, 为了讨好国王, 他也只得装出笑脸, 迎接弗兰德尔市长、镇长先生们这吵吵闹闹、乡里乡气的一群,而且在他自己的波旁府邸里演出“许多出色的寓意剧、滑稽戏和闹剧”来款待他们。不料, 正赶上一阵滂沱大雨, 门口的那些豪华帷幔给冲得一塌糊涂。

李玉民译本

话说距今三百四十八年零六个月十九天前,那日巴黎万钟齐鸣, 响彻老城、大学城和新城三重城垣,惊醒了全体市民。

其实, 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那天, 并不是史册记载的纪念日。尽管一清早全城钟声轰鸣, 市民惊动,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既不是庇卡底人或勃艮第人进犯, 也不是进行抬着圣骨盒的宗教列队仪式;既不是拉阿斯城学生造反, 也不是“我们尊称威震天下圣主国王陛下”摆驾入城;甚至不是在司法宫广场吊死男女扒手的热闹场景;更不是十五世纪常见的羽饰盛装的某国使臣莅临到任。就在两天前, 还有这样一队人马, 即佛兰德使团奉命前来, 为缔结法国王太子和佛兰德·玛格丽特公主的婚约。为此,波旁红衣主教不胜其烦, 但是他为了讨好国王, 不得不满脸堆笑,迎接佛兰德市政官那帮土里土气的外国佬,还在波旁公爵府款待他们, 为他们演出一场“特别精彩的寓意剧、滑稽剧和闹剧”。不料天公不作美, 一场滂沱大雨, 将府门挂的精美华丽的帷幔淋得一塌糊涂。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距今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零十九天, 巴黎万钟齐鸣, 旧城、大学城和新城三重城垣中的市民个个惊醒。

然而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这一天并非载诸史册的重大日子。大清早就惊动了巴黎各座钟楼和全体市民的事件, 其实不足称道。既非毕卡第人或勃艮第人发动进攻, 也不是抬着圣龛游行, 更不是拉阿斯葡萄园里的学生娃起来造反, 不是号称“万民敬畏之主国王陛下”的入城式, 甚至不是在司法宫广场干净利落地绞死个把男女扒手。这也不是十五世纪常见的某个头戴翎毛、身披五色斑斓的盛装的外国使团来临。两天前刚有这样一队人马驰过, 那是弗兰德的使节奉命前来缔结弗兰德的玛格丽特公主与法国王太子的婚约。他们进入巴黎, 使波旁枢机主教大人伤透脑筋。他为了取悦国王,不得不对这班举止粗俗、高声喧哗的弗兰德市长、镇长笑脸相迎,并在自己的波旁公馆中上演一出“极其精彩的寓意剧、滑稽剧兼闹剧”以示款待, 顾不得一场滂沱大雨淋透了悬挂在公馆门口的华丽幔帐。

结尾翻译

陈敬容译本

紧抱住那具尸骨的另一具尸骨是个男人, 人们只看到他有弯曲的脊梁骨, 头盖骨缩在肩胛骨中间, 一条腿骨比另一条腿骨短些。他的颈骨上没有一点伤痕,可见他并不是绞死的。那个男子一定是自己去到那里,而且就死在那里了。人们想把他同他抱着的那具尸骨分开, 他就倒下去化成了灰尘。

管震湖译本

紧紧搂着她的那一具骨骼却是一个男人的。人们发现, 他的脊椎骨歪斜, 脑袋缩在肩胛骨里, 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颈椎骨上却没有破裂的痕迹,显然他不是绞死的。因此, 这个人是自己来死在这里的。当人们想把他和他所拥抱的那具骨骼解脱开来的时候, 他化作了尘埃。

李玉民译本

紧紧搂抱这具骷髅的另一具骷髅则是男性, 只见那具骷髅脊椎骨歪斜, 脑袋缩进脖腔里, 一条腿短一条腿长, 不过, 脊梁骨没有断裂的伤痕,显然此人不是被绞死的, 而是主动来此长眠。有人要把他和他搂抱的骷髅拉开, 他的遗骸就立时化作尘埃了。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紧紧抱着这具尸骨的那一具骨骼却是个男人的。可以看出, 他的脊椎骨歪斜, 脑袋缩在肩胛骨内, 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此外,他的颈椎骨上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 显然不是被绞死的。因此, 这具骨骼的主人是自己前来死在这里的。人们想把他和他所拥抱的那具骨骼分开时, 他化做了尘埃。

2、《巴黎圣母院》卡西莫多对爱斯梅拉达经典唱词翻译对比

下面摘取了卡西莫多对爱斯梅拉达坦露心迹的经典唱词,从这一段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出各译本在文学性上的差异。陈敬容的语言优美且押韵,“四月对一月背过脸去”这一句译得极佳;管震湖和李玉民依旧不相上下;施康强/张新木在这完败,“不漂亮的就不该生;美丽只爱美丽”这句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陈敬容译本

不要看脸孔,姑娘啊,要看那心灵,男人的心灵往往丑恶,有些心里并没有爱情。

姑娘啊,枞树并不美丽,并不像白杨那么美丽,但它在寒冬里还保持绿叶浓荫。

哎!提起这个有什么用?不美的人生来就错!美只爱美,四月对一月背过脸去。

美就是完整,美就是全能,美是惟一的有生命力的东西。

乌鸦只在白天飞翔,鸱枭只在黑夜飞翔。天鹅却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够飞起。

管震湖译本

不要看脸,姑娘,要看心。英俊少年的心往往是畸形的。有些人的心中爱情并不长存。

姑娘,松柏不好看,不如杨柳那么美。可是松柏岁寒还长青。

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好看的人原不该生下;美貌只能爱美貌。阳春不理睬寒冬。

美貌就是完善。美貌,一切都做得到。只有美貌才是充分完美的存在。

乌鸦只在白天飞,猫头鹰只在夜里飞,天鹅白天夜里都飞翔。

李玉民译本

不要看面孔,姑娘,要看心。英俊少年的心往往长成畸形。有些人的心中留不住爱情。

姑娘啊,松柏不好看,不像杨柳那么娇艳,但是冬天松柏叶常青。

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好看的人不该出生。从来美人只能爱英俊,阳春四月不理一月份。

人美就算最完美,人美就能无不为,只有美才不枉人间走一回。

乌鸦就只能在白天飞,猫头鹰只能在夜间飞,天鹅白天黑夜都能飞。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别看面孔,姑娘,要看心灵。英俊少年常常心术不正。有许多心不能留住爱情。

姑娘,松柏虽不迷人,没有杨树那般挺拔,但它冬天仍保翠绿。

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漂亮的就不该生;美丽只爱美丽,四月不睬一月。

美丽就是完美,美丽无所不能,美丽是唯一不容有缺陷的东西。

乌鸦只在白天飞,猫头鹰只在夜里飞,天鹅白天夜里都能飞。

3、《巴黎圣母院》学术性说明一段

摘取了对于巴黎圣母院学术性说明的一段,这处暴露了陈敬容巨大的短板,首先是将东罗马帝国(或称拜占庭帝国)译为西罗马帝国;其次有一整句出现了出现了误译,“不再…而是…”的两个概念被她混淆在一起,而且漏译了“祭祀”这个信息点。

这一段李玉民的译版明显是最好的,逻辑清晰、信息明确、多短句,显然译者本身的历史知识库足以支撑他对这类内容的掌控;管震湖中规中矩,没有失误;施/张的版本不知所云,看了两遍都没看懂。

陈敬容译本

这是艺术的第一类变种,处处流露着始于西罗马帝国而终于征服者居约姆的神权政治和军国主义的精神。

……这艺术的第二个变种,它的时期是从十字军东征归来开始到路易十一王朝为止,已不再是难以理解的、进步的、平民化的建筑了。巴黎圣母院既不像第一种类型的教堂那样纯粹是罗马式的,也不像第二种类型的教堂那样纯粹是阿拉伯式的。

管震湖译本

它们是建筑艺术的最早变态,全部烙印着植根于拜占庭帝国、终止于征服者威廉的那种神权军事纪律的痕迹。

……它们是建筑艺术的第二次变异,不再是象形文字式,不再是不可变易,不再是仅仅用于祭祀,而是富于艺术魅力的、进步的、为民众喜爱的,始于十字军归来,终于路易十一时代。巴黎圣母院不是第一类那种纯粹罗马血统的,也不是第二类纯粹阿拉伯血统的。

李玉民译本

那是建筑艺术最早的变异,处处打着宗教和军国主义的烙印,显示从“后帝国”到征服者纪尧姆那个时期的特点。

……那是建筑艺术的第二次变异,始于十字军归来,到路易十一时期为止,那不再是象形文字式的,也不再是固定不变并仅仅用于祭祀的,而是艺术型、进步的,为民众所喜爱的建筑了。巴黎圣母院既不属于第一类纯种罗马式教堂,也不属于第二类纯种阿拉伯式教堂。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它们是艺术最初阶段的变化,带着神权和军事纪律的深刻印记,肇始于后期罗马帝国,到征服者威廉时代告终。

……它们属于建筑艺术第二阶段的变化,不再具有难解的寓意,一成不变,充溢僧侣气息,而是具备艺术家的气质,循序渐进,富有民间性。这一变化始于十字军东征归来,止于路易十一时代。巴黎圣母院既不属于第一类纯罗马式教堂,也不属于后一类纯阿拉伯风格教堂。

4、《巴黎圣母院》名句翻译对比

下面摘抄了这本书最出名几句话,孰优孰劣见仁见智。

陈敬容译本

极端的痛苦,像极端的欢乐一样不会经久,因为它过于猛烈。

管震湖译本

过度的痛苦也像过度的欢乐一样,十分剧烈,却不长久。

李玉民译本

极度痛苦和极度高兴,都同样是强烈的情绪,不能持久。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过度的痛苦,就像过度的欢乐那样,虽然十分剧烈,却难以持久。

陈敬容译本

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一滴水了。

管震湖译本

人心承受伤心失意的分量总是有限的。海绵吸饱了水之后,大海尽可以从上面流过去,也无法使它多有一滴眼泪。

李玉民译本

人心能够承受的悲痛是有限度的。海绵吸饱水之后,任凭大海从上面流过去,也不能再吸收一滴泪了。

施康强/张新木译本

人的内心仅能容纳一定分量的绝望感。海绵吸满水之后,纵然海水从上面流过,再也不能渗进一星半滴。

总之,我个人认为,陈敬容的版本是文学性最强的,但是有较多的纰漏和错误;管震湖版我在阅读过程中是觉得很流畅的,整体易读;李玉民对于历史和逻辑的掌控力较好,也是很不错的译版;施/张版我可能不会再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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